整理 | 吴欣
如蓝驰创投合伙人陈维广所说,在过去几年时间,单纯的商业模式创新已经很难,基于技术创新进行突破的创业渐渐成为主流。而整个 VC 行业和创新公司的生态,也正是应技术创新的需要而诞生。但硬科技失败率颇高,如何在变化中找到技术的应用场景、深刻理解需求并将科技含量转化为市场价值,是技术创业道路上最重要的课题。
在 8 月 23 日举办的蓝驰创投 2017 年度论坛上,我们听到来自青云联合创始人兼 CEO 黄允松、绿湾合伙人兼副总裁秦锋剑、汇医慧影 CEO 柴象飞、亮亮视野 CEO 吴斐的经验,他们分别在云计算、大数据、医疗影像和 AR 领域耕耘多年。
公司简介:
亮亮视野为安防、工业、医疗领域提供 AR 一体化解决方案。
绿湾是聚焦公共安全领域的大数据技术公司,核心产品「智子」能高效融合各警务系统的数据,进行关联分析、布控预警,并为公安开发定制化的功能。
汇医慧影成立于 2015 年 3 月,专注于医学影像和肿瘤放疗平台,构建影像智能筛查系统、防漏诊系统以及人工智能辅助诊疗系统。
青云以标准化服务提供基础层的 IaaS 和技术层的 PaaS。
以下为现场讨论的主要观点,经过未改变原意的编辑:
软着陆,回归应用场景
秦锋剑: Palantir 是在美国「9·11」之后成立的,美国联邦调查局、美国中央情报局、美国国家安全局、美国警察局都在使用,现在它的估值已经到 200 亿美金。我们当时想这家公司好,要跟他学习一下,我们的技术成员都来自 BAT,技术能力成熟,很快把 Palantir 的产品做出来,不仅是形似还有神似,发自骨髓的一致。做完以后,我们和公安部门交流,他们说这是什么垃圾产品,太复杂了,根本没法用。当时,我们很难理解 Palantir 这么好的产品拿到中国没法用。但后来我们发现中国和美国不一样,中国人十几亿人口,犯罪数量和警察数量比例与美国差距太悬殊了。所以,我们一年时间天天扎在公安派出所,和他们待在一块儿,看他们怎么分析、讨论案件,在案发现场,他们一看这个脚印就知道年龄、性别,看到血迹就能知道是新犯还是惯犯,我们把情报专家的思路和侦查过程逐渐沉淀下来,想办法和大数据、人工智能结合起来,慢慢摸索开发出一套产品。经过两年多的锤炼,得到了使用产品的公安局的认可,不过,这条路还非常漫长。
柴象飞:医疗行业环境很复杂,医生是技术人员又有官员属性,还有科学家、学术专家的属性,同时医院还需要盈利。所以,它的决策流程比较麻烦,如果你单做一个简单产品有可能打动医生却难以打动院长。一个产品真正想落地需要它能实现多方共赢,从院长代表的医院利益,到服务医生和患者,必须让至少其中两者能满意,才可能把整个商业流程走完。经过一个长期摸索,我们发现最终还是落实到两点,尤其对医生来讲,一是很多影像科大夫给不到医生要的结论,二不是医生单方面就可以做到效率提升。
我们做了真正的量化判断,可以把一个包含概率值的结论计算出来,临床大夫拿过来就能直接使用,帮他们做更客观的判断,包括患者拿到这样的结论可信度也会变得更高。顺应国家分级诊疗医疗政策,我们还做了影像云系统、电子胶片系统,能符合医院层面对分级诊疗的需求,两个功能融合到一个系统可以把上下级需求得到整体完善。目前,我们在四五个省做了分级诊疗系统,包括远程支持,远程技术服务以及医联体的项目。单做一家医联体都能联系几家甚至几十家的医院,几个省有四五个体系就能快速达到医院的服务量要求,包括数据的回传量的要求。
吴斐:Google glass 都没有坚持下来,我们还在做,是因为我们看到了真需求。市面上做 AR 眼镜的形态特别不统一,很多像早期的手机时代,因为大家并没有早期的需求,尤其在这个行业,比如有头盔式的、一体机式的。我们回到了商业的本质,(研究)到底要为客户解决什么问题,所以就提出了1Bit 的信息,也就是说这个眼镜哪怕只显示 1Bit 信息,能不能给人带来价值。我们开始找十几个行业,把它做细分,而且做非常深度的挖掘,在工业和安防(的应用)方面,总结起来,一是通过视频赋能,二是通过视觉赋能,在这中间产生了什么技术呢?首先在光学方面,AR 是一种交互技术,无非就是 input、output,input 是计算,output 是光学,大家在做的时候有很多的方向,我们的方向就是轻,因为要 1 bit 产生价值,我们集成了研发的思路,现在做的波导只有几克,成本非常低,我们就是希望有非常轻的便宜的眼镜能够马上赋能。
计算方面,现在大家都在做 CV 和 AI,各有不同的角度。我们真正进入安防发现两件事情非常值得做,一是轻量的,能够在系统上跑的模型,我们在芯片上可以做到 40 毫秒识别一个人,这背后其实是一套非常完整的开发体系,产生出一个专利,就是拉费德模型。
(这个过程展开来说,)之前我们看到网上流传非常广的视频,一个工人带着「物流眼镜」去做扫码和分捡,觉得非常好。我们迅速把市面上一流的物流企业全扫了一遍,他们觉得真的有需求,也会买眼镜。当我们真正开始做的时候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,物流业是追求极致效率的行业,真的做扫码时,眼镜帮不上任何忙。相当于,我们在效率已经达到这样高的地方再给他做增效,真实场景下意义并不大,所以我们果断地就放弃了这个行业。
另外一个场景是公安,我们想到的一个命题是前端,怎么样用数据赋能一个人,单景设备,让他能够得到数据的红利,我们第一次把眼镜连上系统以后给了警察,人家反馈是垃圾。因为要从眼镜识别一个人传到后台要过两个网关,再回来过这两个网关后到人眼需要 8 秒钟,我看着这个人得一直按着才可以,导致这东西完全没用。人脸识别比较慢,但车牌特别快,识别出套牌车很容易,把这个数据接上以后,戴(AR)眼镜的一位一线干警非常兴奋,他只要看到一辆车就可以分辨是不是套牌。他说想自己花钱买我们的眼镜,买完以后我给你接上(数据),你不要管我的领导。我就想,这个需求挖对了。
接着,我们又在想另外一个问题,如果识别脸像抓车牌一样快会不会更兴奋,这里面就有很多硬技术,不可能把所有的计算交到后端,一定要在前端就把计算做完,我们就在找方案,找方案的时候发现视觉新品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地方。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,从 5 秒降到 4 秒、3 秒、1 秒,1 秒降到 500 毫秒,500 毫秒降到 200 毫秒,现在可以做到 40 毫秒。(可以看到这个真实场景),这位警察带着 40 毫秒识别速度的眼镜,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,说你车套牌你知道吗?说知道,你叫什么?我,我忘了。身份证带了吗?没带,身份证号码知道吗?不知道,你是不是叫张鹏。对方一下子就傻了。我们把这个场景一下子打破,迅速形成产品方案去做推广,就抓回来很多订单。所以,从物流到安防,做选择我们都非常得痛苦,好在我们又走到一个正确的道路上。
黄允松:云计算层面,云计算的卖点绝对不是商业,因为商业早已经被美国人做得非常透明化、扁平化,已经没什么可创新的了,没有什么 Business Model,只不过把 CPU 做成一个 API 卖出去,把 Memory 做成一个 API 拿出来,把操作系统消失、透明化,将关系型数据库变成了一系列的 interface,所以,它在模式上是没有创新空间的,我们如何确保自己能够做得更好呢?这就是在技术层面。在资源层面,四套件:计算、存储、网络、安全,平台层面是接近于百分之百的平台性和兼容性,这是最大的亮点,我们在实现整套过程中。过去十年以来,我一直秉承的观点,如何让人类这种物质在计算机世界把它排斥出去。我的第二个观点是点对点的机器人协调社区及控制系统,我做了差不多 11 年,这是青云能够站着,而不是躺着的制胜法宝之一。
技术还是商业,如何平衡?
黄允松:这是个很好的话题,讲一天都讲不完,实在是吃过太多亏。实际对一家企业来说,他的战斗力是真的会变化的,有时候好有时候坏,我们现在也是几百号人,公司商业团队和底层研发团队之间的比例,虽然说现在还是研发多,但商业团队人数正在上升。我作为公司的负责人的确面临巨大的挑战,就是如何确保公司去 run the business,二是能保持迭代更新能力和速度、创新度,实话讲,有很多人讲我们两者能两全,实际上非常困难。
我们的楼在北京广顺桥,我们有两层楼,6 楼全研发,7 楼全其他,为什么这么做呢?这是我反复思考之后的结果。研发的独立性必须要确保,否则会被商业诉求严重地影响。大家说,这样的话,身段岂不是不够软了吗?这要看平衡度。简单来说,在产品和技术上还是 7 楼说了算。当然,我也是在里面的。
商业层面是 6 楼说了算,这两者之间会有 Gap,Gap 会通过协调来解决,如果混编在一起,最后的结果,商业的诉求一定会压倒技术,这是中国的特色。在中国,生意永远比技术重要,但大家千万不要忘了,我们是一家高科技公司,如果你的定位是一家科技型驱动的企业,一定要记住这两者要是平等的。实际在绝大多数做成功的中国企业里,技术部门和科技部门长期以来是附属于业务部门、属于支持支撑性质的,我们不希望变成这样,曹巍的问题非常好,技术和产品我们 7 楼说了算,实在分歧太大可以沟通和讨论,但不能搞商业一言堂。
柴象飞:商务确实越来越强势,今年我们做过调整,原来公司都有技术部、市场部、商业部,有三四个月时间我们等于把公司变成两个小组,类似小 BU 的概念,每个小组都是商业人士领头的,里面主要是技术负责人来管理其他所有的人,有三个月的过程是这么来做的,当时就是发现这样的问题,还是很多技术的产品不足够服务商务。我们会技术性地调整,核心还是在商务的需求点上和技术和它的对接点,尤其是一些攻关式项目还是阶段性以商务为重,到一定阶段我们恢复到正常的市场商务为主的组织结构。
秦锋剑:客户非常多,包括证监会、法院都是我们的客户,公安这条线上,我们始终坚持我们创业的初衷,要做什么事情,是降低我们的发掘成本,提升我们的社会诚信,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谁有能力解决这个社会问题,如果商业能解决就商业解决,如果技术能解决就技术解决。到现在为止,我们公司在整个政府线条商务有 5 个人,商业 100 个人,不是说科学家不可以软,科学家也可以在公安里了解它的痛点和场景。所以,我们的产品、技术、商业完全融合在一起,不存在技术是驱动还是商务驱动,我们认为一个策略不是前驱、后驱,而是四驱更好。
吴斐:我们有销售,刚才说的矛盾在我们这儿体现得淋漓尽致,一个需求来了,技术说这个对产品没好处,商业说你做了单子得拿下来,你必须给我做,这样的矛盾每天都产生。昨天还开了一个团队的内部司董会,时间比较短,我说了一下结论,我的结论是,以做产品的心态去做项目,以做科技的热情进入商业,我们还是要相信科技还是会改变这个世界,中间是解锁的过程,我们用一个个项目解锁大产品的功能,用一个个商业模式去解锁每一个技术细节,积累到一个阶段它就会形成质变,产品和技术终将还是会改变大环境。